第67章 捡来的铜镜

安兴镇,街边路摊。

阿诺等人分坐矮桌西方,吸溜着碗里清汤寡水的宽面。

虽味道一般,但阿诺等人却是吃的狼吞虎咽。

慕玄客倒是没有动筷,只闭目禅定着。

其实他吃不吃东西都行,吃东西也只是掩人耳目和怀念下味道。

另一方。

面摊旁停靠的骡车上,刘二柱挨着母亲棺木抱膝而坐。

闻时入耳中的吸溜声,以及飘入鼻息的面香味。

他舔下嘴唇,干咽口唾沫。

眼睛瞟向吃面的阿诺等人,又紧忙收回,犹豫着摸了摸塞着铜钱的布腰带。

吃碗面应该没事吧。

现在有骡车替着脚力,想来没两天就能到鐘州城。

到时若能早些找个活计,身上的三十文钱也就够用了。

低眉思虑二三。

他终是下了骡车,忐忑着走向炭炉锅旁煮面的小贩。

“来碗汤面,最…最便宜的…”

刘二柱难为情的说道,黑瘦的脸上此刻似有一抹不太清晰的红晕。

炉锅旁。

初长绒须的小贩,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搅动锅里的汤水。

虽察觉摊前来了客人,但他也没打算抬眼去瞧。

“里面坐吧…”

小贩有气无力道,似是没睡醒般。

刘二柱闷不做声的走进面摊,寻了张没人的矮桌坐了下来。

此时!

与他相隔一张矮桌的阿诺,端起桌上海碗将里面的面汤一饮而尽。

随即海碗放桌,胡乱抹擦了一把嘴。

“舒坦!”

他眼睛瞧向对面闭目禅定的慕玄客。

见慕玄客碗里的汤面纹丝未动,他舔了舔嘴唇咧嘴笑道:“师傅!咋不吃呢,可是不合胃口?”

慕玄客眼睛不睁。

淡淡说道:“想吃就吃,为师不饿…”

“嘿!那弟子可就不客气了。”

阿诺咧嘴一笑,毫不客气的将慕玄客身前的汤面给端了过来。

嘴里还嘀嘀咕咕道。

“师傅!”

“主要不是弟子嘴馋,是您不吃不得浪费了,这可都是咱花钱买的…”

“噗嗤!”刚吃好的小兰莞尔轻笑:“哥!前辈又没说什么,你哪得需要解释这么一大堆?”

“礼多人不怪嘛,省得师傅他老人家误以为咱不孝敬他。”

说笑间!阿诺吸溜吸溜的,把一碗汤面给吃的滴水不剩。

“嗝…”

一个饱嗝打出。

他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随即起身道:“走吧!时候不早,趁着天没黑咱早些找家客栈住下。”

“哥!等会儿吧,那位大哥还没吃完呢。”小兰回头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刚扒拉两口汤面的刘二柱。

“等他干啥?”

“吃面的时候不早些下来,这会子倒要大家等他了。”

阿诺满面不悦的说道,对刘二柱掐他一事仍有些耿耿于怀。

“等等吧,不急一时。”慕玄客眼睛不睁的说道。

阿诺虽不情愿。

但也没忤逆慕玄客的意思,只气哼哼的坐回了矮凳。

刘二柱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先。

所以此刻也没多说什么,只把头埋低几分,加快了些吃面的速度。

不多时。

他将面汤饮尽,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来到慕玄客等人身旁说。

“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慕玄客缓缓睁开眼睛,起身道:“走!找家客栈住下。”

阿诺拉着脸起身,斜看刘二柱撇了下嘴。

随即!

他与刘二柱分别结算完面钱,继而坐上骡车,挥甩起手中的小短鞭。

啪!

“驾…”

……

安兴镇不大,但客栈倒有好几家。

只可惜!

没有一家愿意接待慕玄客他们,嫌弃他们带着两口棺材晦气。

“呸!”

阿诺耷拉着脸从客栈里走出,站在门口往地上啐了口浓痰。

“师傅!他们不让咱住,说咱带着两口棺材晦气。”

阿诺来到骡车旁。

他话刚说完,小兰与徐文生便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们齐刷刷的看向慕玄客,心里猜测着他会不会像当初一样杀人强住。

然而!

慕玄客也并不是动不动就杀人,普通人家哪值得他动不动就亲自出手。

“不让住算了。”

“趁天没黑继续赶路,路过村落时问问能不能借宿一晚。”

“行!那咱走…”阿诺点头应承,坐上骡车挥起了小短鞭。

啪!

“驾…”

……

槐荫村!一座临山靠林,挨着山边土路的小山村。

全村十多户人家,家家以种田砍柴为生,过的不算富裕。

此时月轮初升,漫天星斗点缀虚空。

中年樵夫何大山家的主卧里,奢侈的点燃了一盏油灯。

夫妻俩举着油灯,借助微弱的光辉,打量着眼前半人高的梳妆台。

古朴的红木架,椭圆的铜镜。

镜中倒映着何大山和妻子张氏憔悴的面容,以及朴实的衣着。

“当家的。”

“这玩意真是你从山上捡的?不会是你编瞎话唬弄我,实际是偷的吧?”

张氏满脸怀疑的看着身旁丈夫,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

怕丈夫偷东西被查到,抓去挨板子。

“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我哪会干那偷鸡摸狗的事。”

“真的?”

张氏目光带着一丝怀疑,上下肆无忌惮的审视着丈夫。

何大山眉头一皱。

“啧!你瞧你,说实话你又不相信。”

“真是捡的,后山林里捡的!不信你可以问问狗剩,我发现这玩意时他就在我身边呢。”

瞧丈夫说的信誓旦旦,张氏相信了几分。

主要夫妻多年,她对丈夫的人品还是有几分确信的。

“你说!这么好的东西,咋就给扔山里了呢?”

“我哪知道!说不得是哪家子财主买了新的,旧的这个就给扔了。”

张氏咂吧着嘴摇头。

“不像!这么好的铜镜值不少钱呢。”

“人家就算再有钱,也该是當掉,哪会扔到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瞧婆娘这不信那不信的。

何大山腰身一首,索性说道:“你要是觉得不放心,我就抬出去扔了,省得你疑神疑鬼的。”

“别啊!要扔也明儿扔,先让老娘稀罕一晚上。”张氏说着搬来了一张矮凳,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轻柔抚摸着梳妆台的边架,眼睛里的稀罕藏都藏不住。

“多好的木头,多好的铜镜。”

“咱庄户人家哪用过这好东西,就算种一辈子地,怕是也买不起这边边角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