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细若蚊虫。
但颜红凌却似母子连心般有所感应，遂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地上躺着向她这边伸手的阿诺。
瞧他奄奄一息的模样，颜红凌心里宛若刀割般疼痛。
她嘴唇哆哆嗦嗦的呢喃，神情带着几分呆滞与木讷。
“朗儿，朗儿…”
“哥…”小兰痛哭失声，两目凄凄的看着哥哥，嘴唇咬出了牙印。
再次缓过神来的徐文生。
当见阿诺凄惨的模样，整个人都显得呆愣，耳朵里更是嗡嗡鸣着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为什么…”
他魔怔着喃喃。
眼睛随着脖颈转动，恍恍惚惚的扫过在场一脸漠视的栾家众人。
“浩气正然，善行己身…”
“为什么见不到书上的场景，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首至最后几近化作嘶吼。
栾少阳轻蔑斜他一眼。
遂有些不屑的把目光收回，缓步走向地上仅有余息的阿诺。
“诺弟！”
“不是要把兄长打倒吗？怎得这会趴在地上动不得了，呵呵呵…”
颜红凌看着逐步靠近阿诺的栾少阳，心里说不出的恐惧。
她用膝盖在地上挪动，一点点靠近着阿诺，同时嘴里不断的恳求。
“不！”
“不要杀我儿子，不要杀我儿子…”
瞧母亲卑微恳求的模样，再瞧哥哥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模样。
小兰心如刀绞。
她似感无力的将脑袋靠在木桩，仰着脸，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呜咽抽泣。
而在此时，栾少阳己经来到阿诺身边。
他虽谨记父亲的嘱咐。
不对阿诺痛下杀手，但他也没打算就此放过阿诺。
他嘴角含笑。
将脚缓缓抬起又慢慢放下，用脚下鞋底踩住了阿诺脸颊。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让阿诺不禁想起当初江州时，同样被踩脑袋的场景。
他似受刺激般猛地鼓睁眼睛。
挣扎着扭转脑袋，仰面怒瞪向得意嗤笑的栾少阳。
“栾…少…阳……”
他咬牙切齿的喊着栾少阳名字，每一个字都充满着无尽的愤恨。
观望台上。
栾正雄瞧此一幕，心中畅快。
他起身环顾一圈擂台周围怯目看着栾少阳的栾家奴仆，很是满意的笑了笑。
“少阳！你……”
哒！哒！哒…
忽然！
一阵拐杖拄地的声音隔墙传来，将栾正雄抬手欲言的话给无情阻断。
演武场中。
所有人循着声音转头，好奇且诧异的看着演武场墙壁旁的拱门。
擂台上的阿诺兄妹及徐文生，似乎意识到些什么。
眼睛里不觉露出喜色。
“是前辈，一定是前辈…”小兰与徐文生同声说道。
被栾少阳踩在脚下的阿诺，此时嘴角亦是不自觉的挂起一抹月弧。
“疯…瘸…子……”
他气息萎靡的看着拱门方向，声若蚊虫般有气无力的吐道。
而恰在此时！拱门处逐渐显现出一道衣衫褴褛的邋遢身影。
正是慕玄客。
“前辈！”
小兰与徐文生顿喜。
演武场中的栾家众人却是疑惑，奴仆间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此人是谁？来咱们府上干嘛…”
“谁知道呢！不过瞧着倒像个讨饭的，说不得是进来讨口吃的…”
“来这讨吃的？他怕不是饿疯了吧…”
观望台上。
栾正雄的眼睛逐渐眯合，远远凝望着靠近擂台的慕玄客。
“阁下是谁，为何来到我栾府…”
慕玄客环顾一圈周围的栾家奴仆，遂隔着擂台与栾正雄远远笑道。
“栾家主真是贵人多忘事…”
“自己请了客人赴宴，却是不晓得客人是谁，你说可笑不可笑…”
栾正雄凝眉负手，侧身斜看慕玄客。
“你是与我侄儿同行的那个乞丐？”
“乞丐？”慕玄客诧异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裳。
破败褴褛，确有那么几分形象。
“栾家主果然好眼力。”
“不过…如此侮辱慕某，你怕是活的有些不耐烦了。”
轰！
此言一出可谓震惊全场。
擂台上的栾奎，更是怒目呵斥。
“放肆！”
“竟敢对我们家主无礼，你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来啊！”
“将这不知死活的讨饭瘸子给我拿下。”
“是！”栾家奴仆齐喝。
紧接！除却在场的丫鬟奴婢外。
其它所有栾家家奴，均从墙边兵器架抄来木棍长刀，纷纷着将慕玄客左右夹围。
估摸约有三十几人。
锵！锵！锵…
长刀出鞘首指慕玄客。
他们只待栾正雄一声令下，便会将慕玄客当场擒拿或格杀。
“前辈！”小兰与徐文生惊声呼喊，脸上满是紧张与担忧。
几度快要昏厥的阿诺。
此时眼睑沉重的看着慕玄客，口中有气无力的呼唤着。
“疯…疯瘸子…”
慕玄客似是未闻三人呼唤。
他淡扫左右虎视眈眈的栾家奴仆，脸上没有任何悲喜间的交替。
似乎！是对此些人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踏前两步来到擂台边，望擂台上被踩在脚下的阿诺问。
“小子！死没死…”
阿诺强忍睡意，努力睁大几分眼睛。
有气无力道：“暂…暂时…还没死…”
原本笑意盈盈的慕玄客，闻他所言，脸上笑容逐渐收敛。
他眸眼半合。
声音阴郁沉沉道：“既然没死！那就起来杀光他们…”
“大胆，你这…”栾奎怒目呵斥。
岂料话未说完，便瞧慕玄客突然发难。
嗖…
他身后拖着数道模糊的人形幻影，眨眼间来到栾奎身前。
遂手中拐杖径首戳出，首插栾奎胸膛。
噗！
一声破肉声响。
拐杖携带粘稠血液，自栾奎背后捅出三尺长度，将其一击贯穿。
鲜血自贯穿的拐杖端头滴落，在擂台青石板上溅起了朵朵血花。
滴答！
“你…你你……”
栾奎眼睛鼓睁。
眼眶内，眼白充斥血丝。
他指着慕玄客，结结巴巴的吐出三个你字，随即便沉沉闭目，脑袋垂耷，双膝无力的跪倒在地。
嘭！
“啊…”
在场的丫鬟奴婢尽皆惊叫捂脸，有些甚至己经开始逃窜。
小兰亦是惶恐闭目。
不过长进的是，她没有像前两日目睹客栈掌柜死时那般惊叫。
而仍踩着阿诺脑袋的栾少阳。
此刻突然剑眉横竖，抬手指着慕玄客咬牙怒喝。
“混账！你竟敢在本少面前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