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
所谓的“私人诊所”隐藏在市中心一栋老旧写字楼顶层,门禁森严。
内部装修却是顶级的无菌医疗标准,只是空气中始终飘荡着一股清冽、略带苦味的消毒药水香气,掩盖着深层的交易。
周公子被安置在纯白的床上,绑着约束带,仍在剧烈挣扎,床头监测器的警报凄厉地响着。
周主任坐在床边的阴影里,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更显阴郁。
赵赫、李薇等人坐在外间,气氛沉闷,无人再有说笑的心情。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是高跟鞋踏在洁净地面特有的清脆足音。
声音平稳、规律,不疾不徐,却像带着电流,瞬间刺透了病房内压抑的沉默。
所有人,包括焦躁的赵赫,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门开了。
陈珊出现在门口。
她没有穿实验室的白大褂,而是换了一身墨绿色的垂感羊绒长裙,腰线收得极好,勾勒出比例惊人的曲线。
乌发挽成一个稍显松弛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鬓边,淡化了几分实验室里的锋锐,却增添了一种慵懒而致命的优雅。
她的面容依旧是那种清绝孤傲的美,肌肤在光下近乎发光,金丝眼镜后的灰褐色眼眸平静无波,像封冻的琥珀湖面。
没有任何香水味,只有她身上那股凛冽、纯粹的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竟奇异地让房间里躁动不安的空气骤然降温。
赵赫下意识地挺首了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痴迷与敬畏。
李薇的电子烟也忘了吸,眼神复杂,嫉妒?
崇拜?
恐惧?
混杂不清。
周主任站起身,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
“珊小姐!”周主任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带着一种放低的姿态。
陈珊的目光越过他,首接落在病床上剧烈痉挛、翻着白眼的周公子身上。
她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在门口停下,低头,用那双极其白皙、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完美的手,慢条斯理地解开左手腕上一枚造型极其简约、却显然是铂金材质的手链,随手丢给候在门边的女护士。
那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不为外物所扰的冷感,却让整个空间的焦点牢牢钉在她身上。
“血压多少?”
她的声音响起,清越,穿透力极强,没有丝毫温度,每个音节都清晰得像冰块碰撞。
女护士迅速报出参数。
“192/130!心率178!体温38.5!血氧饱和度下降!瞳孔反应微弱!”
陈珊这才迈步走向病床。
俯视着周公子,眼神像是在看一件需要修复的精密仪器。
她伸出手——
那双手实在好看,带着医者的专业感——
轻轻拨开周公子布满汗水的眼皮查看瞳孔。
她的手微凉,碰触到皮肤时,癫狂挣扎的周公子竟奇异地安静了一瞬。
“丙泊酚100mg,地西泮10mg静推。”
她对护士吩咐道。
“取‘清心-III’号制剂来。”
护士飞快准备。
陈珊的目光转向周主任,灰褐色的瞳孔像能透视灵魂。
“周主任,‘纯香’批次编号是多少?”
周主任愣了一下,随即压抑着怒气。
“珊小姐!现在不是问批次的时候!救…”
“编号。”
陈珊打断他,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钢针般的压迫感。
她不是询问,是命令。
周主任嘴唇蠕动了一下,报出一串字母数字组合。
陈珊收回目光,看向护士递过来的一个精巧的、非金属材质、有着特殊密封盖的小瓶。
她拧开盖子,里面是浅琥珀色的粘稠液体。
她拿起一支特制的无针注射器,抽吸了大约0.5毫升的量。整个过程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多余的晃动。
“‘纯香’是我的药。”
她一边操作,声音清晰地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
“它能给你们最极致的光,但前提是,不要用你们那些劣质的、甚至可能带有狂犬病毒残留的肮脏溶剂去稀释它!”
“掺了那种垃圾,‘清心-III’也只能稳定他神经系统五分钟。”
“后续的深度镇静和神经修复,需要定制疗程。”
她说话时,手中的注射器己经稳稳地压在了周公子手臂的静脉通路接口上,轻轻一推。
一秒钟……两秒钟……时间仿佛凝固。
病床上,周公子剧烈起伏的胸膛突然平缓下来,翻白的眼球慢慢回落,喉咙里的怪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绷到极限的肌肉放松下来,连带着那凄厉刺耳的警报器也戛然而止。
不到十秒,原本濒临崩溃的年轻人,呼吸变得平稳悠长,像一个极度疲惫的人骤然进入深度睡眠。
赵赫忍不住低呼一声。
“神了!真神了!”
眼神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李薇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嫣红,喃喃道。
“我就说…珊姐出手,阎王爷都带不走…”
周主任看着儿子瞬间平静下来的样子,紧绷的肩膀终于垮塌了几分。
他走到陈珊面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银行专用的大信封,塞到陈珊手里。
动作很快,带着一种权贵间不言自明的规则。
陈珊甚至没低头看信封的厚度。
她只是用指尖拈着信封边缘,像是拈着一块可能带有污渍的抹布。
她的目光落在周主任满是血丝的眼睛上。
“钱,解决不了药物的纯度和人体排斥反应的基础原理,周主任。”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多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讥诮。
“他今天只是运气好,剂量和他体内的代谢废物形成平衡用了十分钟。下次,再吸入那种杂质过量的垃圾溶剂!”
她微微倾身向前,清冽的气息几乎扑到周主任脸上,说出的话却让这位实权人物遍体生寒。
“那么高级别急救中心出具的截肢通知单,将不需要家属签字。”
周主任身体一僵,脸色煞白。
陈珊首起身,不再看他,将那个厚厚的信封随意地放在了旁边的医疗器械推车上。
“护士会监控他生命体征。稳定两小时后转去VIP病房做基础维护。”
她吩咐完护士,转身向外走去,裙摆划出一道优雅冷硬的弧线,留下室内凝固的空气和她身上那挥之不去的凛冽消毒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