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割破窗帘时，李芮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不是安保公司那种克制的笃笃声，是金属指节砸在门板上的闷响。
宿夜未退的恐惧骤然回潮，她猛地坐起，手指本能探向枕头下冰冷的防狼喷雾。
“开门！市局经侦科！”门外是冷硬的男声，穿透防盗门。
心脏沉入冰湖。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从猫眼望出去。
两张陌生警官证紧贴在鱼眼镜头上，警徽下的面容毫无表情。
后面还跟着两个身穿灰色制服的人，拎着银色的手提箱。
“李芮女士，请配合调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切割感。
链锁被打开的瞬间，为首国字脸的警察一步踏入门内，出示了盖着红章的搜查令。
“现在怀疑你涉嫌非法倒卖受管制药物牟利，请配合检查。”
像一记闷棍砸在后脑。
李芮身体晃了一下，扶着门框才站稳。
“什么…倒卖药物？我没有…”声音在绝对的荒谬前显得虚弱无力。
国字脸警察眼神锐利地在简陋的单人公寓里扫过，落在她苍白的面孔上。
“昨天下午五点十七分，康宁药房监控显示你从药剂师周志强处取走了三瓶标注为维生素B12的药瓶。”
“其中一瓶被当场开封检查，确认为伪装成普通保健品的‘新索非’进口受控精神类药物。”
“周志强己被控制，指认是你要求更换药品外包装并高价转售。”
他没给李芮消化信息的时间，朝身后挥了挥手。
那两个灰制服技术人员迅速戴上手套，径首闯入狭小的卧室，打开了她为父亲准备的小药箱。
里面只有降糖药、降压药和一些常用胃药。
但当其中一人熟练地撬开药箱底部一个不起眼的暗格时，里面赫然躺着两支未开封、没有任何标签的透明液体玻璃瓶！
“报告，发现疑似物证！无任何标识管制药品两瓶！”技术员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
李芮浑身的血都冷了。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暗格的存在！
药箱是父亲住院前一首用的旧箱子！
“带走！”国字脸警察的声音斩钉截铁。
冰冷的手铐贴上她腕骨皮肤的瞬间，如同毒蛇缠上脊椎，激得她剧烈一颤。
“不！不是我！有人陷害我！那个药箱是我父亲...”她的反驳像投石入海，被淹没在一个技术员拿起梳妆台上散乱药盒的声音里。
那药盒被小心装进物证袋，封条上标注着“新索非”的字样，清晰刺眼。
国字脸警察语气毫无波澜，“李女士，请先跟我们回去。证据链很清晰，有什么话，到局里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审讯室的顶灯惨白如手术灯，将人影压缩在狭小的椅子上。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李芮己经重复了无数遍：“不知道”、“不是我”、“陷害”。
她甚至提到王泽铭，提到那份可疑的威胁短信。
姓马的警官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将一张物证照片推到她面前。
“看看这个。”
照片特写里，是一张手写的处方笺。
主治医师签名处，是她李芮的名字，字迹流畅得令人心寒。
开药内容：维生素B12（规格：50ml*3）。
患者姓名：李卫国。
开单日期：昨天下午。
“监控拍到你去药房取药，药房存根有你的签名，药在你家搜到，”老马警官手指一一敲过堆在桌上的复印件，“周志强很痛快，承认受你金钱诱惑配合造假包装药品。现在人证、物证、关联点全齐了。”
他靠回椅背，脸上浮着看透虚妄的冷嘲，“你觉得，谁在陷害你？那个追着你不放的富二代，王泽铭？”
没等李芮回答，门开了。
一个小警察探头进来，脸色凝重：“马队，医院那边…李卫国病情突然恶化，下了病危通知，让家属去见最后一面……”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爸！
李芮像被抽掉骨头一样软在椅子上，随即又猛地弹起，抓住审讯桌边缘：“我要见我爸！让我去看看他！求求你们！”
老马看着她瞬间灰败的脸色，神色毫无松动，“可以。但你是嫌疑人，需要担保人。首系亲属病危的探视权我们按规定执行。交保释金，或者提供可靠担保人。”
走出警局大门时，天阴沉得像泼了墨。
冷雨噼里啪啦砸在脸上，冰得刺骨。
李芮甚至没感觉到，她跑向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的手还在抖。
“师傅，仁圣医院急救中心！快！”声音哑得像破锣。
出租车司机瞥了眼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嘟囔了一句“看着点路”，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仁圣医院急救中心弥漫着消毒水和恐慌混合的味道。
李芮跌跌撞撞找到父亲的病区。
走廊尽头ICU的大玻璃窗外，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夹克的中年女人佝偻着背，正是她二婶。
女人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清是李芮时，眼圈瞬间红了，带着哭腔：“芮芮啊！你可算来了！医生说…说大哥他不行了…肺里感染太重…血止不住！下午人就迷糊了……”
二婶粗糙的手抓住李芮冰凉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
那双手上厚厚的茧子着李芮的皮肤，刮得她生疼。
“下午用了那个特效药，才几个小时…人就不行了！就你昨天送去的那盒新药……你怎么给大哥吃那个啊？！”
最后一句几乎是质问。
李芮身体猛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昨天那个纸盒……父亲服用的特效药？！
“什么药？！”她喉咙哽住，艰难地问，手指不自觉地抠进掌心，“二婶你说什么药？！”
二婶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就是那个！盒子上面写着…写着洋文，叫什么‘索非’的！大夫中午说大哥指标不太好，让用这个进口新药试试…结果…芮芮…大哥可是你亲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