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和小李离开后，病房的门缓缓关上，电子锁发出轻微的“滴”声。
李芮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刚才的争执让她情绪有些激动。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贺临的病床前，缓缓坐下。
她盯着贺临的脸，那双眼睛依然空洞地睁着，没有焦点，没有反应。
“呵，陈斌……”她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讽刺，“一个刑警队长，破不了案，就跑来为难一个连呼吸都靠机器的病人？”
她伸手轻轻整理贺临的输液管，动作轻柔，但声音却带着压抑的怒意。
她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破不了案就甩锅给植物人？真是可笑！我看他再这样下去，迟早得去精神病院挂个号。”
她顿了顿，忽然又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带着点无奈。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贺总，您要是能听见，估计也会觉得他荒唐吧？”她低头看着贺临，声音轻了几分。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李芮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平贺临病号服的褶皱，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算了，不说他了。”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像是准备讲一个漫长的故事。
她微微一笑，“贺总，您知道吗？自从您住进医院，我的生活就彻底变了。以前我每天就是查房、写病历、值班、睡觉。循环往复，枯燥得要命。”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柔和，“但现在不一样了。每天早晨，我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您，调整输液速度，检查您的生命体征。”
她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
她嘴角上扬，“前几天，有个病人，半夜偷偷溜进护士站，想偷止痛药。结果被值班护士抓了个正着，他居然说自己是‘梦游’！您说好笑不好笑？”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上周，急诊送来一个喝醉酒的大叔，非说自己是被外星人绑架了，还嚷嚷着要报警。”她忍不住笑出声，“结果警察来了，他酒醒了，又改口说自己是在拍短视频……”
她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可是……也有不那么好笑的事。”她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上个月，有个小女孩，才十五岁，车祸送来医院的。她妈妈跪在手术室外面哭，求医生救救她。”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可是……可是医生尽力了。有时候，医学再发达，也救不了所有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目光重新落在贺临的脸上。
她轻声说道，“所以，贺总，您能活下来，己经是奇迹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您的恢复。”
她站起身，轻轻整理了一下白大褂，最后看了一眼贺临。
然后轻轻带上门离开。
......
陈斌坐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李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
“头儿，那我……先回局里了？”
陈斌没抬头，只是摆了摆手。
小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斌一个人。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盯着茶几上的水杯。
妻子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老陈，喝点茶吧。”她轻声说道，把茶杯放在他面前。
陈斌没动。
妻子在他旁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
“案子不顺利？”
陈斌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不是不顺利。是根本没法查。”
妻子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苦笑一声，“连环杀人案，临盛董事一个接一个死，手法一个比一个变态。可凶手呢？凶手要么自杀，要么互杀，要么干脆就是‘意外’。”
他猛地攥紧拳头。
“这他妈怎么查？！”
妻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老陈……”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压抑己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我当了二十年警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案子！证据链全是断的！凶手死了，证人疯了，连他妈法医都说‘不像是人干的’！”
他猛地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他咬牙切齿，“现在网上都在传，说云城闹鬼！说警察无能！刘明那混蛋，趁机抢了我的位置，还在背后说我‘迷信’！”
妻子站起身，轻轻抱住他。
“老陈，你累了。”
陈斌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是啊，我累了。”他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疲惫。
妻子拉着他重新坐下。
“先休息吧，明天再想。”
陈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你知道吗？我今天……差点信了那些鬼话。”
妻子一愣。
“什么？”
陈斌苦笑，他抬起头，眼神复杂。
“如果真是鬼，那这案子，我认了。”
妻子没说话，只是轻轻握紧了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