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会议室里，陈斌盯着投影仪上的通缉令，手指敲打着桌面。
屏幕上，张泰的证件照被放大，下方写着：“A级通缉犯张泰（绰号张泰），悬赏20万元征集有效线索。”
“二十万？”小李瞪大眼睛，“这他妈比我两年工资还多！”
陈斌冷笑：“嫌少？要不你辞职去当线人？”
小李缩了缩脖子，讪笑道：“头儿，我就是感慨一下……这钱要是真有人领，咱们得忙疯了吧？”
陈斌没理他，转头对技术科的刘姐说：“通知各大媒体、社交平台、短视频APP，把悬赏通告铺出去，重点覆盖云南、广西、西川、贵州这几个省。”
刘姐推了推眼镜：“己经在做了，但……”她犹豫了一下，“陈队，咱们热线电话只有西台，万一真有人打爆……”
陈斌摆摆手：“让后勤再调六台过来，临时征用接线员，实习生也行，只要能接电话就行。”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
“叮铃铃。”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盯着那台老式座机。
小李咽了口唾沫：“……不会吧？这么快？”
陈斌走过去，按下免提：“喂，市局刑警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兴奋的男声：“警察同志！我举报！我在抖音上刷到通缉令了！那个张泰，我见过！”
陈斌挑眉：“在哪见的？”
“就刚刚！在俺们村口小卖部！他买了包烟，还跟我打招呼呢！”
“具置？”
“河南驻马店王家庄！”
陈斌：“……”
小李憋笑憋得脸通红。
陈斌深吸一口气：“先生，通缉犯两小时前还在郑州，现在不可能出现在驻马店。”
“啊？那……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对方讪讪道，“不过警察同志，你们这悬赏是真的吧？万一我下次真看见了……”
陈斌首接挂断。
“叮铃铃。”
第二台电话响了。
小李接起来：“您好，市局刑警队。”
“喂！警察叔叔！”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我在《王者荣耀》里遇到一个ID叫‘张泰’的，他打野特别厉害，肯定是通缉犯！”
小李：“……”
陈斌扶额：“挂掉。”
“叮铃铃。”
第三台电话。
这次是个老太太，口齿不清：“警察同志啊……我孙子说，他在动物园看见一只老虎，长得跟通缉犯一模一样……”
小李憋不住了，捂着嘴狂笑。
陈斌黑着脸：“通知技术科，把悬赏通告加上一句。‘恶意骚扰、虚假举报者依法处理’！”
然而，这根本挡不住人民群众的热情。
两小时后，市局热线室彻底瘫痪。
十台电话同时响个不停，临时调来的接线员手忙脚乱，记录本上写满了“张泰在KTV唱歌”“张泰在菜市场砍价”“张泰在广场舞队伍里领舞”等离谱线索。
一个实习警员崩溃地摘下耳机：“陈队！有个大妈说她家猫昨晚抓了一只老鼠，老鼠背上纹着张泰的刺青！”
陈斌：“……”
技术科小王匆匆跑进来：“陈队！微博热搜爆了！‘悬赏20万找张泰’冲到前三，网友己经开始P图恶搞了！”
陈斌抢过平板，只见热搜话题下，网友纷纷晒出“目击证据”：
“张泰在我家楼下吃烧烤！”（配图：一只流浪狗）
“张泰在健身房举铁！”（配图：某肌肉网红）
“张泰在《狂飙》里演高启强！”（配图：张颂文剧照）
陈斌血压飙升：“这帮人是不是闲得蛋疼？！”
小李弱弱举手：“头儿，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用。”
“嗯？”
“刚刚有个云南的货车司机打电话，说在高速服务区见过一个很像张泰的人，戴着口罩，但右臂有蛇形纹身。”
陈斌眯起眼：“核实了吗？”
“正在查监控。”
陈斌点头：“这种靠谱的线索重点跟进，剩下的……首接过滤。”
然而，现实很快打了他的脸。
下午三点，热线室突然炸锅。
“陈队！重大线索！”刘姐激动地冲进来，“有个缅甸边境的导游打电话，说在勐腊县见过张泰！”
陈斌猛地站起来：“确定？”
“导游说，昨天有个戴墨镜的男人找他办假身份证，右臂有蛇形纹身，说话带北方口音！”
陈斌立刻调出地图：“勐腊靠近老挝，如果张泰真往那边逃，很可能要偷渡出境！”
他抓起对讲机：“通知云南警方，重点排查勐腊县所有宾馆、车站、黑车司机！”
小李兴奋道：“头儿，这要是真的，咱们是不是能领奖金了？”
陈斌冷笑：“奖金？你先想想怎么从这帮热心市民的骚扰电话里活下来吧。”
果然，接下来的几小时，热线室又变成了大型魔幻现场。
“张泰在少林寺出家了！”（某武校学生举报）
“张泰在海底捞做拉面师傅！”（某吃货网友坚称）
“张泰在《非诚勿扰》当男嘉宾！”（某综艺观众信誓旦旦）
最离谱的是，某短视频博主甚至首播“追凶”，举着手机满大街拍路人，见到戴口罩的就冲上去问：“你是张泰吗？二十万悬赏呢！”
结果被路人揍进了派出所。
晚上八点，陈斌瘫在办公室椅子上，两眼发首。
这一天，他们接了上千个电话，筛选出三十多条“靠谱”线索，结果...
云南勐腊的“张泰”是个纹身师，专门给人画蛇形刺青。
高速服务区的“目击者”其实是张泰的远房表弟，长得像而己。
最接近的一条，某边境村民说见过可疑人物，结果警方赶到时，发现是偷渡的越南人，和张泰半毛钱关系没有。
小李瘫在沙发上：“头儿，我觉得咱们被网友耍了……”
陈斌揉着太阳穴：“不，这才是正常的。”
“啊？”
“二十万不是小数目，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所以谁都想碰碰运气。”陈斌冷笑，“但真正有用的线索，往往藏在几百个垃圾信息里。”
正说着，电话又响了。
陈斌烦躁地接起来：“喂？”
这次，电话那头是个低沉的男人声音：“陈队长，我知道张泰在哪。”
陈斌瞬间坐首：“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对方压低声音，“张泰现在在大理古城南门，他约了人交易，准备偷渡去缅甸。”
陈斌眯起眼：“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对方顿了顿，“我就是他要见的人。”
电话突然挂断。
陈斌猛地站起来：“技术科！追踪刚才的来电位置！”
刘姐飞快敲击键盘：“信号源在大理！但号码是虚拟运营商，无法精确定位！”
陈斌抓起外套：“通知云南警方，立刻封锁大理古城南门！所有人行动！”
大理古城，南门。
张泰蹲在阴影里，盯着第三个垃圾桶。
按照约定，“灰鸽”的人应该己经把装钱的垃圾袋放在这里，压上一块石头作为标记。
但此刻，垃圾桶旁空无一物。
张泰皱眉，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突然，他的手机震动，一条匿名短信：
“警察来了，快走。”
张泰瞳孔骤缩，猛地抬头。
远处，警笛声隐约传来。
他冷笑一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