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那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狠狠地捅进了钱师傅的心窝子。
“切土豆丝?”
钱师傅先是微微一愣,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他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就像被泼了开水似的,瞬间涨得通红!
起我老钱这把子力气,还是觉得我这几十年的灶台经验,就只配干这种择菜、切墩的细碎活儿了?!”
他这一嗓子,把食堂后厨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勾了过来。
钱师傅那几个平日里就跟他穿一条裤子的跟班,一见主子发飙,立刻像是闻到了腥味的苍蝇,嗡嗡嗡地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鼓噪起来:
“就是啊!何班长,您这话可就不地道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瘦猴,跳着脚嚷嚷。
“咱们钱师傅当年在京城丰泽园学艺的时候,您还不知道在哪儿和泥巴呢!让他老人家切土豆丝?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嘛!”
“没错!”另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也瓮声瓮气地帮腔。
“何班长,您要是真想见识见识咱们钱师傅的真功夫,那怎么着也得来点有技术含量的吧?光切个土豆丝,那算怎么回事儿?”
“对对对!”一个平日里就喜欢拍钱师傅马屁的中年妇女,也挤了进来,掐着嗓子尖声道。
这帮狗腿子,你一言我一语,把钱师傅吹捧得跟厨神下凡似的。
钱师傅被手下人这么一番肉麻的吹捧,再加上何雨柱这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居然一跃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发号施令。
他心中那股子积压己久、无处发泄的傲气、不甘和怨愤,就像是被点燃了引信的炸药桶一般,轰隆一声,彻底爆发了!
他猛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拍身前的榆木案板。
只听“嘭”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案板上的锅碗瓢盆都跟着叮当作响。
他那双原本还有些浑浊的老眼,此刻却迸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地锁定了何雨柱。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何雨柱。
“何雨柱!你小子也别跟我来这套虚头巴脑的!”
“有卵子,有种,就跟我老钱当着食堂里这么多兄弟姐妹的面,真刀真枪地比划比划!碰一碰!”
“咱们今天,也不比别的那些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就比——刀工!就比这——文思豆腐!”
“你要是输了,哼哼,以后在这第二食堂里,见了我老钱,你就得给老子客客气气的!老老实实的!”
“别他娘的跟我摆你那个狗屁班长的臭架子!你要是,有那个天大的本事,能赢了我这把老骨头……”
钱师傅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更是充满了胜券在握的笃定和傲慢,仿佛何雨柱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一般:
“哼,你要是真能赢了我老钱这几十年的苦功,那我老钱以后就彻底认栽!打今儿起,就认你这个班长!”
“你说东,我老钱绝不敢往西!你说撵狗,我老钱绝不敢去抓鸡!”
“怎么样,何大班长,何大能耐人,你小子,敢不敢接我老钱这个茬儿,敢不敢跟我赌这一把?”
他这话一出,整个食堂后厨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何雨柱和钱师傅之间来回扫视。
这钱师傅,是彻底疯了啊,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跟新上任的班长,厂长眼前的红人叫板,而且还立下了这么重的赌注!
这文思豆腐,那可是刀工里头的硬核技术活儿,没个十年八年的苦练,连门都摸不着。
钱师傅浸淫此道几十年,虽然平日里为人处世不怎么样,但这手绝活,在整个轧钢厂,那也是小有名气,甚至可以说是他的金字招牌。
何雨柱呢?
他虽然最近厨艺突飞猛进,屡屡让人刮目相看,但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刀工这种需要长时间打磨和积累的硬功夫,他能行吗,他能比得过钱师傅这个老油条吗?
刘岚和马华两个人,紧张得手心里都攥出了一把冷汗,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安。
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恳求,生怕他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中了钱师傅的激将法,到时候下不来台,那可就麻烦大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钱师傅这近乎于撕破脸皮的挑衅和逼迫,何雨柱的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乱。
反而注视着钱师傅那张因为涨得通红、青筋毕露的老脸。
“钱师傅,既然您老人家有此雅兴,想要跟我这个晚辈切磋切磋刀工,那我何雨柱,自然是却之不恭,奉陪到底。”
他微微顿了顿,语气依旧谦逊有礼,却又透着一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自信和从容气度:
“至于输赢嘛,倒是在其次。能够有机会当面向钱师傅您这样的老师傅学习精湛的刀工技艺,才是我何雨柱今天最大的荣幸。”
“哗——”
何雨柱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顿时像炸了锅一般,一片哗然!
“接了!何班长居然真的接下来了!”
“我的老天爷啊!这下可有好戏看了!真是针尖对麦芒啊!”
“何班长也太有胆识了吧?这份气魄,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不过,这文思豆腐,可不是光靠胆子大就能切好的啊!”
食堂里的厨师们,此刻也彻底顾不上手里的活计了。
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锅碗瓢盆、菜刀抹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何雨柱和钱师傅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这场精彩对决。
刘岚急得眼圈都红了,她压低了声音,劝道:“柱子哥!我的好哥哥!您可千万别冲动啊!这钱老蔫儿确实是有那么两下子的,咱们犯不着跟他争这个高低,万一……”
何雨柱却只是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一切尽在掌握。
很快,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之下,两张榆木案板,被并排摆放在了后厨空地上。
食堂采购科的人,也闻讯送来了几块专门从市场上挑选的内酯豆腐。
钱师傅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油腻腻的帆布工具包里,摸出了一把用好几层柔软的油布层层包裹着的细工刀。
这把刀,一看就是他压箱底的宝贝家伙。
相比之下,何雨柱则显得随意得多,也从容得多。他只是从旁边的刀架上,随手拿起了一把食堂里最常用的那种半旧不新的普通厨刀。
用一块干净的白棉布,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刀身和刀柄,然后不慌不忙地掂了掂分量,便站在了属于自己的那张案板前。
“何班长,请吧!别说我老钱以大欺小,不给你准备的时间!”
钱师傅斜睨了何雨柱一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居高临下和轻蔑。
“钱师傅,您是前辈,德高望重,自然是您老人家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