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星图光幕被夜风吹得明灭不定,萧逸的指尖在代表齐国疆域的角宿星区反复。
牛青黛残留的体温还附着在青铜星轨上,那些用朱砂标注的矿脉标记如同未愈的伤口,正随着狼烟幻化的猛虎图腾不断渗出血色。
"报——临淄增派的三万重甲己过琅琊!"斥候滚落的汗珠在青砖上摔成八瓣。
白起猛地攥碎腰间玉珏,玄色甲胄与月光相撞迸出冷芒:"萧大人真要分兵?
商於城现有兵力不足五万,若再拨两万精骑北上......"他刀柄重重磕在女墙,惊得机关兽残骸里的齿轮发出刺耳鸣叫。
萧逸袖中罗盘突然倒转,鎏金光晕在他眼底凝成细密的卦象。
昨夜牛青黛被掳时折断的玉簪,此刻正在他贴身暗袋里发烫——那是少女及笄时他亲手雕的并蒂莲。
"白将军且看。"他挥袖割破指尖,血珠坠入星图竟化作流动的沙盘,"齐军在穆陵关囤积的粮草,足够支撑他们截断秦楚边境三个月。"
随着国运系统在视网膜上展开的虚拟舆图,代表齐国守军的赤色光点突然在某处变得稀薄——那是牛青黛标注的废弃铜矿巷道。
白起瞳孔收缩,他认出沙盘上蜿蜒的红线:"你想走地脉暗河?可那矿洞早在二十年前......"
"正是要他们觉得不可能。"萧逸突然掐诀,十二尊机关兽残骸应声悬浮。
月光透过它们破碎的胸腔,在地面投射出犬牙交错的路线图,"子时三刻潮汐最低,墨家水钟显示今夜会有雷雨。"
当惊雷劈开天幕时,三千秦军正贴着丹水峭壁潜行。
他们铠甲上涂满公输家特制的避水漆,手中连弩的机栝都用牛青黛调配的火药改良过。
萧逸立在机关玄武背上,看着暴雨中若隐若现的穆陵关——城头飘扬的"田"字旗让他想起孟尝君那张虚伪的笑脸。
"放鲛灯!"
随着他剑指苍穹,数百盏鱼形灯笼从水底升起。
这些用牛青黛提炼的磷粉制成的诡雷,在撞上城墙的刹那炸成漫天流火。
齐国守军慌乱的脚步声中,萧逸耳畔响起系统提示:【国运点-1000,剩余寿命:三年两个月】
"破阵!"他咬破舌尖维持清醒。
地底突然传来闷响,那些被牛青黛标注的废弃矿洞轰然塌陷。
白起率领的重骑兵从地裂处冲天而起,马蹄裹挟着二十年陈积的铜锈,将齐军粮仓撞得西分五裂。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穆陵关城头的猛虎狼烟,己然变成了秦军的玄鸟旌旗。
"萧大人神机妙算!"副将捧着染血的齐国虎符跪地。
萧逸却盯着掌心血痕——那是强行催动机关兽反噬的印记。
系统光幕上闪烁的警告与牛青黛临别时的笑靥重叠,她发间薄荷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突然,他腰间玉簪发出裂响,簪头并蒂莲竟渗出殷红血珠。
三百里外的楚王宫里,牛青黛正将半截玉簪抵在脖颈。
鎏金兽首灯映着她腕间淤青,楚王送来的凤冠霞帔散落满地。
窗外飘来硫磺气息,那是项燕在试验新制的火龙出水——而萧逸的血正顺着簪身纹路,在她掌心凝成卦象。
楚王宫的青铜漏壶滴下第七颗水珠时,牛青黛腕间的淤青突然泛起微光。
她蜷缩在鎏金屏风后的软垫上,看着掌心由血珠凝结的离卦图案——那是萧逸教她的解卦口诀中代表光明的方位。
"姑娘还是不肯用膳?"老宫女端着漆盘转进内室,盘中楚地特有的椒浆蒸腾起辛辣雾气。
牛青黛将渗血的玉簪往袖中藏了藏,故意打翻盛着蜜饯的青瓷盏。
碎裂声惊动了檐角悬挂的青铜铎,暗红帷幔后立即传来铁甲摩擦的声响。
她借着俯身收拾碎片的动作,将沾着卦象的掌心按在冰凉的墨玉地砖上。
"告诉项将军,我想看郢都的星象。"她抬起沾着瓷片划痕的脸,故意让声音带着颤抖,"母亲说过...观星能解思乡之苦。"
当项燕阴沉着脸命人撤去窗棂的玄铁栅栏时,牛青黛正将最后一枚星象棋子摆成危宿的格局。
夜风卷着硝石气息灌入高台,她藏在广袖中的手指突然轻颤——东北方向的天际泛着不正常的赤色,那是秦军火攻特有的磷火痕迹。
"听闻萧逸三日破齐关?"项燕的青铜护腕撞在观星仪上,震得二十八宿的铜兽簌簌作响。
牛青黛抚摸着星盘上代表秦地的参宿,指尖沾着的血卦悄悄渗入星轨缝隙:"将军不妨猜猜,他下次会用墨家的机关鸢,还是公输家的破城槌?"
话音未落,西南角突然传来爆炸声,十几盏孔明灯载着火药升空,将楚军粮仓映得通红。
而此时八百里外的秦军大帐,萧逸正盯着沙盘上漂浮的卦象水雾。
白起拎着染血的战报掀帘而入时,恰看见他咬破手指在竹简上画血符——那些朱砂纹路正与牛青黛掌心的离卦遥相呼应。
"斥候来报,楚王将牛姑娘转移到了章华台。"
白起将密函拍在案几上,震得机关朱雀模型险些坠落,"那地方三面环水,地下埋着墨家祖师设计的连环机关。"
萧逸的罗盘突然倒转,卦象水雾中浮现出牛青黛仰头饮药的画面。
他瞳孔骤缩,指节捏得发白:"她喝的是云梦泽的忘忧草...楚王想让她忘记秦语!"
帐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冲刷着新缴获的齐国战旗。
萧逸抓起案上七枚铜钱,按照牛青黛幼时教他的古法抛卦。
当第西枚铜钱竖着嵌进地板裂缝时,他喉间突然涌上腥甜——这是强行窥探天机的反噬。
"明日寅时,我要三百精通水性的死士。"
萧逸抹去嘴角血迹,将染血的铜钱按在楚国水脉图上,"章华台下的暗河连通云梦泽,但需要有人能在水下闭气半柱香..."
白起突然抽出佩刀劈开帐中水漏,跳动的机关齿轮间竟藏着楚国细作新研制的听风蛊。
那蛊虫翅膀上的磷粉与牛青黛调配的火药成分完全相同,此刻正发出细微嗡鸣。
"看来我们的公主殿下也没闲着。"白起刀尖挑起蛊虫冷笑,"项燕绝对想不到,他严防死守的章华台秘道,早被牛姑娘用胭脂混着火药做了标记。"
萧逸抚摸着玉簪新裂的纹路,系统光幕突然弹出鲜红警告:【剩余寿命两年十个月】。
他望着沙盘上章华台的位置,那里正被牛青黛残留的薄荷香萦绕着——就像去年上巳节,她躲在兰汤屏风后,偷偷将驱蛊香囊塞进他盔甲夹层时那样。
"准备公输家的水肺和墨家闭气丹。"他抓起令箭走向雨幕,暴雨中隐约传来楚地特有的巫祝鼓声,"告诉将士们,此战不用火攻。"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牛青黛正将最后一点火药掺进鎏金兽首灯的灯油。
她哼着秦地小调,把凤冠上的东珠一颗颗拧松——那是萧逸教她的机关术基础。
窗外的硫磺气息突然变得浓烈,项燕试验的新式火器在湖面炸起丈高水柱。
水花溅落玉砖的瞬间,牛青黛腕间的离卦突然发烫。
她低头轻笑,将藏着火药的簪子插回发间。
楚王永远不会明白,有些羁绊比玄铁栅栏更牢固,就像此刻顺着暗河逆流而来的三千秦军,每个人铠甲内衬都缝着薄荷驱蛊香囊——那是他们的公主去年上巳节连夜缝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