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胜得金符

残荷上的露珠尚未蒸腾,麒麟殿的青铜灯盏己次第亮起。

萧逸抚了抚腰间新佩的错金螭纹带钩,蜀椒特有的辛香自袖口暗袋溢出——那是牛青黛昨夜用楚巫秘法炼制的醒神香,此刻正与殿中沉水香暗暗较劲。

"宣廷尉府参事萧逸——"

宦者尖利的嗓音刺破晨雾,鎏金蟠龙柱后转出个青衫身影。

萧逸垂目踏上丹墀时,余光瞥见魏冉蟒袍下隐约鼓起的犀角笏板,那抹幽蓝光泽恰与系统光幕上跳动的警告红字重合。

"臣有本奏!"

未等萧逸行完揖礼,魏冉己踏着虎皮靴向前三步。

老丞相掌心的竹简哗啦展开,竟是用燕国雪蛤胶粘合的三尺长卷,每片竹简都刻着蝌蚪状的巴蜀文字。

张仪捋着灰白胡须冷笑,二十余名旧臣如同闻到血腥的豺狼齐齐出列。

"私通郑国渠工!"魏冉的笏板指向萧逸眉心,"三月前泾水渡口沉船,打捞出的墨车轴承浸满燕地雪蛤油!"

竹简坠地声惊起檐角铜铃,蒙骜将军的玄铁护腕猛地撞上剑鞘。

萧逸却俯身拾起滚到脚边的竹简,指尖在"暴雨"二字上轻轻:"丞相可知,蜀地暴雨能让郑国渠工三日磨出百枚青铜榫卯?"

他忽然扬袖抛出个木匣,匣中三十六枚齿轮在朝阳下泛着幽光,"这是昨夜子时咸阳'墨'字仓新铸的军械部件。"

麒麟殿骤然陷入死寂。

牛青黛垂在凤纹蔽膝下的金步摇微微晃动,银丝正悄然缠住梁上某只信鸽的脚环。

当魏冉的喉结滚动第二下时,信鸽突然扑棱棱撞向蒙骜面门,将军挥袖击落的瞬间,三片染着朱砂的鸽羽飘然落在竹简的"郑国"二字上。

"荒谬!"张仪突然抢步上前,枯瘦手指几乎戳到萧逸鼻尖,"你私调河西戍卒修缮旧渠,分明是僭越兵权!"

老谋士的唾沫星子溅在青铜龟钮印上,那是昨日萧逸刚得的半块虎符。

萧逸不退反进,绣着玄鸟纹的衣襟几乎贴上张仪的前胸:"张大人可识得这个?"

他袖中滑出枚青铜量器,内壁密密麻麻刻着蝌蚪文,"秦律规定新垦之地赋税减半,但大人在陇西用的量器比标准器多了三成刻度——需要下官请治粟内史当庭验证么?"

"够了!"

玉阶上传来笏板叩击青铜案的清响。

秦昭襄王玄衣纁裳的身影自九旒冕后浮现,目光如刀划过魏冉颤抖的蟒袍。

李斯突然出列捧起象牙笏板,这个始终垂首的中立者此刻声音清越如磬:"臣查验过河西军报,萧参事所修水渠使军粮转运快了七日。"

牛青黛的指尖在凤纹广袖中轻弹,昆仑玉珠无声滚落。

当玉珠撞上殿柱基座的螭首时,整座麒麟殿忽然响起隆隆水声——兰池残荷的虚影竟在青砖地上蔓生开来,池底浮现的咸阳城防图正闪烁着"墨"字仓的方位。

"陛下明鉴。"萧逸突然解下腰间锦囊,倒出三十六颗黍米,"这是三日前'墨'字仓的实际出粮数。"

黍米在他掌心摆成井田状,"若按张大人修改后的量器计算..."

他吹了口气,黍米突然化作飞灰,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亏"字。

魏冉的蟒袍无风自动,老丞相突然抓起案上青铜爵掷向殿柱。

酒液泼洒的瞬间,十八名黑衣侍卫自殿角阴影中踏出半步,却在牛青黛金步摇骤亮的银光中僵住身形——他们靴底粘着的蜀椒粉末正发出细微爆裂声。

"看来丞相忘了。"萧逸拾起滚到脚边的青铜爵,指尖在爵腹的云雷纹上轻轻一叩,"《秦律·工律》规定,朝会佩剑不得超过三寸。"

他忽然翻转铜爵,爵底赫然露出半截寒光凛凛的匕首,"就像这看似祭祀用的礼器..."

九旒冕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当蒙骜的剑锋抵住魏冉后颈时,萧逸的系统光幕突然闪过金色篆文:【国运补给+10%】,他藏在袖中的楚巫血玉微微发烫——那是牛青黛今晨塞给他的护身符,此刻正与李斯笏板上的暗纹产生微妙共鸣。

暮色漫过麒麟殿的蟠龙藻井时,秦昭襄王的手指终于离开案上的半块虎符。

老君王的目光掠过萧逸腰间新添的昆仑玉环,在那抹与牛青黛耳珰同色的翠碧上停留了半息,突然伸手截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传诏......"

青铜爵坠地的嗡鸣犹在梁柱间回荡,秦昭襄王掌心的梧桐叶己现出细密裂痕。

老君王忽然抬手截住飘向龙案的香灰,指尖在"亏"字虚影中轻轻一划,破碎的光斑正落在萧逸腰间新添的昆仑玉环上。

"取寡人的玄鸟令来。"

赵高捧着漆盘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盘中的青铜令牌刻着十二道雷纹,第三道纹路深处还凝着前任持令者的血痂。

当萧逸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表面时,系统光幕突然在眼前炸开金芒:【国运补给+30%】,猩红的警告文字却如毒蛇般缠绕在奖励周围——"剩余寿命:五年"。

魏冉的蟒袍突然爆出裂帛之声,三寸宽的玉带竟被暴涨的腰腹撑断。

老丞相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镶着夜明珠的冠冕歪斜着撞上蒙骜的剑鞘:"此子豢养墨家死士!

昨夜有十八具机关木甲出现在......"

"在渭南盐仓。"萧逸突然转身,令牌边缘折射的晨光恰巧刺入魏冉瞳孔,"丞相可知那些木甲搬运的是何物?"

他袖中滑落一卷素帛,展开时满殿响起倒抽冷气声——帛画上赫然是魏氏私兵押送楚盐入秦的路线图,每处关隘都盖着张仪门生的印鉴。

牛青黛的凤头履轻轻碾过滚落脚边的玉带钩,蜀绣鞋底暗藏的银针悄无声息刺入青砖。

当第九根针没入"郑"字砖缝时,殿外突然传来惊雷,盛夏暴雨裹着兰池残荷的清香涌入殿门,将帛画上的朱砂印鉴冲成蜿蜒血泪。

"好一场及时雨。"秦昭襄王抚掌大笑,九旒冕的玉藻却遮住了眼底寒芒。

老君王突然抓起案上虎符,在萧逸的玄鸟令上重重一叩,青铜相击迸出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咸阳城防图的虚影:"即日起,萧卿可入章台宫参议军机。"

李斯捧笏的指节骤然发白。

这个素来明哲保身的中立者,此刻竟被玄鸟令折射的光斑刺得睁不开眼——那光晕中分明晃动着十年前商君受刑时的雪幕。

当他抬袖遮挡时,袖袋里的燕国密函突然自燃,灰烬在掌心拼出个残缺的"稷"字。

萧逸的系统光幕突然疯狂闪烁,【国运补给】的篆文被血雾笼罩。

他借着躬身谢恩的姿势,将牛青黛所赠的楚巫血玉按在令牌背面。

玉中沁着的朱砂突然游动起来,化作微缩的六国疆域图,燕赵交界处正有黑云翻涌。

"报——"

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撞碎殿外雨幕,背上插着的韩弩箭簇还带着大梁城的泥土。

当蒙骜劈手夺过染血的铜管时,三片残破的羊皮地图滚落丹墀,隐约可见"函谷关"、"武遂"等字样被血污覆盖。

秦昭襄王的笑意凝固在嘴角。

老君王拾起地图碎片的动作看似迟缓,拇指却精准地按住了"邯郸"二字下新添的墨迹——那是用齐国鱼胶粘合的接缝,胶痕里还嵌着半粒未化的魏国官盐。

萧逸的玄鸟令突然发烫,令牌背面的六国疆域图上,五道黑气正从不同方位向咸阳聚拢。

他抬眼望向殿外暴雨,恍惚看见无数青铜战车在雨幕中幻化成形,车辕上悬挂的六色旌旗却都绣着相同的玄鸟纹——那本该是独属秦国的图腾。

牛青黛的金步摇无风自动,缠在梁柱间的银丝突然绷断。

当最后一颗昆仑玉珠滚入螭首排水口时,咸阳城地底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声浪震得麒麟殿瓦当上的玄鸟双目迸裂,左眼坠落的玉髓正巧嵌入萧逸令牌的雷纹凹槽。

"寡人倦了。"

秦昭襄王拂袖起身的刹那,暴雨中竟传来编钟齐鸣。

十八名黑衣侍卫随着钟声退回阴影,靴底沾着的蜀椒粉末在青砖上拖出血色轨迹。

老君王行经萧逸身侧时,玄衣纁裳的广袖突然翻卷,半片带血的梧桐叶飘然落在令牌表面。

萧逸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叶片背面用虫蠹啃噬出的孔洞,恰好组成了齐国密文"稷下"二字。

当他借着躬身送驾的姿势收起叶片时,系统光幕突然弹出猩红提示:【国运异变预警】,寿命倒计时的数字在暴雨声中开始加速闪烁。

暮色吞没最后一缕天光时,麒麟殿的青铜灯盏次第熄灭。

萧逸握着尚带余温的玄鸟令转身,却见牛青黛的凤纹衣角掠过西偏门,蜀绣裙裾在暮色中拖出蜿蜒的荧光——那是用楚巫秘药绘制的星图,紫微垣的位置正对着章台宫地底某处密室。

雨幕深处忽然响起埙声,曲调竟与萧逸系统中机械音的频率完全重合。

当他踏着破碎的玉珠走向宫门时,怀中的楚巫血玉突然渗出朱砂,在地面绘出个箭头,首指渭水方向正在集结的乌云——那里本该是明日犒赏三军的宴席场所。